貓頭鷹親子教育協會

讓妳不快樂的謊言之一：我不會當媽媽    文 / 瑞秋．霍利斯

我是你這輩子遇過的最差勁的孕婦。說真的，除了終於抱到寶寶的那一刻，基本上我對懷孕過程厭惡至極。

我有些朋友熱愛懷孕的過程，真的是熱─愛！我祝福這些朋友此生可以懷一百個孩子而且永遠處於懷孕狀態。我舉雙手全力支持她們無止盡地擁抱母親的天職，祝福她們開心地成為孕育生命的器皿，承載延續人類生命的重責大任。

顯然我無法與她們共享這份快樂與成就。我為自己能懷孕充滿感謝─打從內心深處不斷為此感恩，感謝上帝祝福我，使我能生下三個可愛的兒子。當我發現許多女性朋友渴望當母親卻始終無法如願時，我不敢將這份為人母親的恩賜視為理所當然。

然而對我而言，懷孕過程的每一天都異常艱辛：害喜現象即使過了早晨仍持續著，懷孕三個月後也沒有緩和；懷孕時的體重不斷增加，彷彿變胖是份兼差，想要減重卻無能為力；飽受腰痠背痛之苦，雙腳也痛到不行。我懷第一胎時，靜脈曲張發生在一個可怕的位置，是所有部位裡最糟糕的一個，那意味著我每一次懷孕都必須穿著有支撐功能的特殊內褲─如果你想知道如何簡單摧毀一個女人的心靈，建議你上網搜尋groin support panties（腹股溝支撐型內褲）。

我扯遠了。重點是，我真的是個淒慘的孕婦。除了前面提及的狀況之外，我還得應付無止盡的擔憂害怕：

萬一我吃下的波隆納火腿有李斯特菌（Listeria）呢？

萬一我那藍莓般大小的胚胎發生病變呢？

萬一我吃下的卡樂星（Carl’s Jr.）雞柳條讓寶寶膽固醇升高呢？

萬一寶寶的臍帶繞頸呢？

萬一我在粉刷嬰兒房時，空氣不夠流通呢？

萬一我的前置胎盤問題沒有處理好呢？

萬一我在懷孕兩週時（當時還不知道懷孕了），喝下的紅牛伏特加對腹中寶寶造成傷害呢？

說真的，我認真擔心萬一寶寶的臍帶繞頸怎麼辦？

這些無止盡的擔憂幾乎淹沒我，我卻只有小獵犬般的骨氣─向所有靠近我的人狂吠，看似凶悍，事實上我需要一個小梯子才能上下床。

現實的衝擊

當萬眾矚目的時刻終於來到時，我欣喜若狂。首先，我終於可以和期盼已久的傑克森．凱治（Jackson Cage）面對面─那是多年前一趟跨州公路旅行時，替我們夢寐以求的孩子所想到的名字。還有，我終於可以恢復原來的身材，回到原本的自己。生產順利是一件可喜可賀的大工程，我心滿意足；我打從心底相信，那是成為母親最艱鉅的一項任務。

當我和小傑克森在家裡時，面對孩子那近乎完美又寶貴的生命，我發現，身為一個新手媽媽其實我毫無裝備。我深愛他，愛到無法自拔，但同時也很害怕。當他在肚子裡時，我內心莫名的擔憂，在他出生後瞬間加乘到千萬倍。夜裡我幾乎無法入睡，深怕如果我不守在他身邊，他就會停止呼吸。餵母乳是另一段艱辛痛苦的過程，我的母乳總是餵不飽我和戴夫的巨嬰，我們只好為寶寶添加配方奶。我們必須學會如何處理寶寶的胃食道逆流；在寶寶高燒不退時，安排「午夜急診室」巡房時間表─這一切都令我飽受睡眠不足的折騰，面容枯槁。我的丈夫向來是我最好的朋友，全世界我最愛他，但我記得有那麼一次，當傑克森約六週大時，我看著戴夫，發自內心痛恨他，像是從靈魂最深處發出咬牙切齒之恨。

我特別想跟年輕夫妻分享我痛恨戴夫的心路歷程，他們很可能三不五時會有這種感受，我想讓他們知道這種負面感受是正常的。

傑克森大約六週大時，還是會在半夜醒來─親愛的朋友，那是最有可能出現恨意的時期。我特別強調「還是」，因為當時我尚年輕無知，天真地以為寶寶滿月後一切便能漸入佳境，回到想像中那個幸福美滿的親子生活。

求主憐憫我那脆弱幼稚的心。

當新手父母根本就是一場騙局。前兩週你還沉浸在狂喜與滿足的氛圍中，是的，雖然辛苦但親友們不斷為你張羅各種營養美味的月子餐，母親隨時在身邊支援你，為你打點大小事，再加上身邊躺了一個令你愛不釋手、白白胖胖的小天使，有時候真想咬一口他那圓鼓鼓的可愛臉頰。然後在接下來的幾週裡，開始進入行屍走肉的日常循環……你的胸部開始漲奶，溢乳到衣服上，而你已經一個禮拜沒洗澡了。還有，你會頂著一頭從未有過、慘不忍睹的髮型，看著自己一副蓬頭垢面的樣子，唉，隨便了，終究會過去的。你這麼安慰自己。

到了第六週，所有輪子開始散落鬆脫。你開始問自己：

我怎麼會這麼累？

我怎麼看起來還像懷孕五個月？

我怎麼還要沒日沒夜地照顧寶寶？

是哪個笨蛋發明這套沒完沒了的餵食節奏？我真想揍他一拳！

引爆怒火

寶寶六週大時，幾乎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用來照顧他，坦白說，我有點……嗯，是的，我感到挫折。我不覺得戴夫能給予多少實質的幫助，照顧寶寶的重責大任仍然在我身上，這令我幾乎喘不過氣來。但我默默承受與隱忍，隻字不提。我把許多不滿與負面感受蓋緊，扎扎實實地擠壓、塞進內心最深處藏起來，不讓這些情緒打擾任何人。這是公認處理問題的最佳解決之道，對吧？有一天，我們在聊某件事時，他開口說了一句話，就在那瞬間，有如車諾比核災等級般，我爆炸了。

「我好累哦！」他就是這麼說的。

就是這四個字。我的世界頓時脫軌，我瞪大眼睛，有八倍那麼大，簡直難以置信，但他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反應，他忙著發表感受與心得：「每天要一大早起床，真的讓我感覺很疲憊……，……」他繼續暢所欲言。

你聽過《緊咬不放》（Snapped）這部電視劇吧？那是一部以紀錄片形式拍攝真實犯罪的影集，劇中的女性總在理智斷線後直接衝上去痛毆對方一頓。那正是我的寫照。

我一整個像瘋婆娘，大哭又大笑，還一邊想著：如果我用擠奶器那條塑膠管子把戴夫勒死的話，誰可以幫我把孩子養大？摘錄一句我在這段婚姻中最常怒吼的一句話：「結婚那天，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像現在這麼恨你！」

那實在不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時刻，幸好對我和戴夫以及世上所有人而言，關係中總是有充滿恩慈的機會。

即使寶寶已經睡了（我們也開始昏昏欲睡了），我依舊處於一團亂的狀態。我愛傑克森，但我其實與他不親。我老是提心吊膽，唯恐自己做錯了什麼，這讓我常常處於緊繃的狀態，難以放鬆。我過於專注在家務瑣事上，隨時確認他的包屁衣保持乾淨、不留任何汙漬，這樣的心境使我從未真正享受當媽媽的喜悅。或許我太擔心讓別人失望，到頭來反而讓自己受盡折磨，也讓自己失望了。

我太在意要讓一家三口「看起來」像個和諧可愛的家庭，因此，我沒有時間和家人建立深切的關係。我延續這樣的互動模式，直到第二個兒子索爾出生；於是，成了兩個孩子的媽媽之後，我得了嚴重的產後憂鬱症。我幾乎每天都在幻想，假如我離家出走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樣？我手上抱著一週大的寶寶，呆坐在客廳餵母乳，另一個一歲八個月大的孩子，在滿地玩具和髒尿布的客廳裡奔跑。我在想，我真的應該開車離開這裡，永遠也不回頭。少了我，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會過得自由自在。

我不覺得自己是個成功的媽媽─還以為這是與生俱來的天職─唯一確定的是，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。如今回首，我才發現對媽媽這個角色的認知，是根據我從網路與雜誌上所看到的形象，但睡眠被嚴重剝奪的情況下，神智不清的我不曉得自己所追逐的是不可能的事。我花太多時間在擔心自己是否符合Pinterest（中文譯名：繽趣，一個圖片分享類的社群網站）上所展示的「幸福美滿」標準，以至於迷失了真實的自己。哦！那段黑暗淒慘的日子。當我回頭看那段期間所拍的照片，我發現自己的頭髮梳理得很整齊，我甚至還塗了口紅，而我的眼神跟鬼沒兩樣。

做好這兩件事最重要

所以，本章是為新手媽媽或即將為人母的讀者所寫的。聽好！在「媽媽」這個崗位上，你其實不需要全盤掌握所有細節，你也不需要徹底搞懂所有東西。使新生兒存活的條件其實非常簡單：餵他，抱他，愛他，尿布溼了就換掉，注意保暖，再抱一次。

一個新手媽媽每天需要完成的任務清單應該濃縮成這兩項：把寶寶照顧好、把自己照顧好。大功告成。結束。

糟糕，今天來不及洗衣服嗎？回頭看看你的清單：你是否把寶寶照顧好？是的。你是否把自己照顧好？是的。喔，顯然你已經達成新手媽媽的任務了！至於洗衣服這件事，不急不急。

你說什麼？懷孕時增加的體重一直降不下來讓你很難過嗎？再看一次你手上那張只有兩項的任務清單。寶寶還活著嗎？活得很好。那你呢？你還有正常呼吸嗎？如果一切沒問題，看起來你是史上最偉大的媽媽了。請繼續維持這樣的心態！

Pinterest這個網站很棒，不過和好好擁抱一個孩子，以和諧的色彩來粉刷嬰兒房相比，只占了一半的樂趣。瀏覽IG？哎呀，告訴你吧，我現在偶爾還會上去看看孕婦網友分享的，如「大肚婆衣櫃收納術」這類的照片，但我現在根本沒懷孕！當我們對一些外在新事物了解不多時，搜尋資料或參考別人怎麼做，其實都是合情合理的做法。想想看，有什麼新身分比新手媽媽更不確定、更沒把握？不過，現在的我，其實很想告訴你另一種可能性，因為我當時不明白，一直等到好幾年以後，我才終於搞清楚。

那位創造月亮、星星、高山與海洋的上帝，這麼一位全能的創造者，祂相信你與你的孩子是命中注定成為親子的。當然，那不表示你們百分之百契合，也不代表你不會犯錯。那其實意味著：你不需要擔心失敗，因為你不可能承擔不起這份只有你才能完成的工作。

或許有些愛鑽牛角尖的讀者會想到某些失職的父母。的確有些媽媽做錯許多選擇，以致傷害了自己或孩子。我曾擔任過寄養家庭的媽媽，我有第一手的最新資料，我比誰都清楚，當讀者正在閱讀本書的時候，有多少寶寶正飽受被虐待、被刻意疏忽與被錯待之苦。即便這些孩子對他們的媽媽而言，是一份多麼神聖的計畫與禮物，但這些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繼續待在原生家庭裡。

我說的不是這些情況特殊的媽媽，我是在對你說：不要被一堆堅持搞得人仰馬翻、焦慮不安，像是嚴格遵守睡眠時間表、非吃有機食品不可、「七坐八爬九發牙」，這個階段寶寶應該要會坐了吧……我在對那些讀了眾多育嬰叢書與文章的媽媽們說，不需要被許多「理當如此」的標準所累垮，因為其實有許多「未必如此」或「事實不然」的可能性存在。親愛的朋友，你的種種行動與努力已說明你是個認真的媽媽，為了給寶寶最好的一切，你是如此投入、專注與犧牲奉獻，這些心態已證明你是最了不起的母親了。你已經盡力了，其他的一切，你放心，生命自會找到出路的。

摘自 瑞秋．霍利斯《女孩洗把臉：百萬人氣網紅企業家，教妳從20個不快樂的謊言裡醒過來》／格子外面 

Photo：photoAC , CC Licensed.

數位編輯：陳玉玲